1946年1月,一位年仅17岁的上海青年及其小姨,历经重重磨难,终于抵达了陈赓将军的驻扎地——太岳军区司令部。
踏入庭院,一位短发披肩、身着军装的年轻女性热情地迎了上前,怀中紧抱着一个尚不满两岁的小男孩。引领他们前来的交通员随即介绍道:“这就是傅涯同志!”
少年眼眶瞬间泛红,伸出右掌,诚挚地说道:“您好,阿姨,我是陈赓的儿子,我的名字叫陈知非!”
那时,陈赓与傅涯的婚龄不过三年。那么,这位年仅17岁的少年陈知非究竟是谁?他的母亲又是一位怎样的女性?他们与陈赓之间又有着怎样的传奇故事呢?
这一切的起点,源自于1927年那一次偶然的重逢。
陈赓与傅涯
1927年,面对革命危机的严峻考验,中共中央果断决定在武汉举办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大会召开之际,时任北伐军第二军警卫营营长的陈赓,有幸再次重逢了那位让他心驰神往的姑娘——来自上海的杰出代表王根英。
中共五大会场
四载之前,陈赓便对那位容貌端庄、革命热情洋溢的王根英心生倾慕。彼时,陈赓以工人夜校“教员”的身份示人,而王根英则作为学员投身其中。
在课堂上,王根英展现出了极高的积极性,这让陈赓不由自主地对这位年仅十七岁的上海少女产生了更深的关注。
随着对她的过往经历逐渐深入了解,陈赓对王根英的情感悄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1906年,王根英在上海郊外的一个贫困家庭中降生。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她无缘接受教育。为了缓解家庭的经济压力,自八岁起,她便踏入纱厂,成为一名稚嫩的童工。日复一日,她辛勤劳作,每日工作时间超过12小时,尽管她勤奋工作,却时常遭受工头的责打与辱骂。
苦难的磨砺塑造了她坚韧不拔、永不言败的品格,同时也让她深刻领悟到了工人阶级的艰辛生活以及帝国主义侵略对中国人民造成的深重伤害。
因此,在1923年上海各区纷纷成立党支部之际,王根英毅然决然地报名参加,她誓言要为提升工人待遇、助力国家与民族的独立自主贡献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自1924年起,王根英同志积极参与并引领了上海工人运动的多次浪潮,同时,她亦投身于三次武装起义的斗争中。在这场充满残酷与挑战的斗争历程中,王根英同志迅速崭露头角,成为一位杰出的工人运动领袖,以及党的坚强柱石。
正当陈赓在思考如何向王根英倾诉爱意之际,夜校不幸遭到了反动势力的查封。紧接着,陈赓亦被组织安排调往湖南。
自那时起,他们分道扬镳,一别长达四年。当王根英再次出现在陈赓的视野中,他无论如何都不愿错失这次重逢的良机。
在王根英全神贯注聆听大会报告之际,陈赓特地派人递给她一张纸条。当她展开细读,不禁愣住了——纸条上赫然写着:“王根英同志,我对你倾心,诚挚地向你求婚,愿你能接受我的爱意!”
重览那落款处笔力遒劲的“陈赓”二字,王根英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位戴着眼镜、面容和煦、身材瘦高的形象,他总是笑意盈盈,神态可亲。
陈赓
面对陈赓那略显“鲁莽”的求婚,年轻气盛的王根英不假思索地将纸条贴至墙上,随后仿佛无事发生,仍旧专心致志地聆听着报告。
陈赓目睹此景,并未气馁,随即又执笔续写第二张、第三张纸条,一副决心若王根英不允,便持续书写至无尽的姿态。此次,王根英接获纸条后,竟未加审视,便直接将其贴附于墙。
就在此时,会议间隙,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墙上的便条,纷纷围观并起哄道:“王根英,你公开陈赓的情书,究竟是接受还是拒绝?”
信心满怀的陈赓接口道:“想来总不至于反对吧!她应是期望更多的人能够得知,陈赓正向她发起求婚的诚挚之心!”
迅速间,周恩来获悉了此事,于是他找到陈赓进行规劝道:“求婚并非如同战场上的拼杀,强行进攻并非正途。你此等做法,恐怕只会让女孩子心生畏惧,进而避之不及。”
周邓
陈赓沉思片刻,亦觉自己的行为略显“鲁莽”。往日思维敏捷的他,此刻却陷入困境,无奈之下,只得谦逊地向周恩来请教。
此后,尽管王根英同意与陈赓建立交往,却始终婉拒了他的求婚请求。
傍晚时分,失落的陈赓在老同学面前豪言壮语:“若有人能说动王根英与我陈赓结为连理,我便当众磕头三个,且声响清晰!”
目睹陈赓因此事愁眉不展,周恩来遂决意亲自介入,对王根英展开思想工作。1927年5月,在周恩来的协助下,陈赓终得如愿以偿,迎娶了心爱之人。他们在汉口举办了婚礼,彼时陈赓24岁,王根英则年仅21岁。
陈赓心愿得以实现,老友们随即嬉笑着将他围住,催促他履行昔日的诺言。陈赓毫不推辞,立刻来到周恩来办公室,面对着他,毫不犹豫地磕了三个响头。
众人皆未料到陈赓竟会行此“磕头谢恩”之礼,周恩来面对此景,亦对陈赓束手无策,只得含笑调侃道:“陈赓啊,你的确是挺有本事的!”
在革命浪潮中孕育的爱情,常与信仰与理想紧密相连。因此,尽管恋爱的旅程充满了甜蜜,却也交织着无尽的牺牲与奉献。
陈赓与王根英便是。
婚后不久,陈赓便追随周恩来前往江西,投身于起义的筹划与参与,而王根英则重返上海,继续为党秘密工作。自此,这对夫妻便开始了聚少离多、动荡不安的生活。
“若失去左腿,我还能继续在战场上拼杀吗?”
为了疗伤并守护他那条宝贵的左腿,陈赓历经波折,从汕头和香港辗转来到了上海。阔别数月,王根英终于得以与身受重伤的丈夫陈赓重逢。回忆起这段时间各自经历的惊心动魄,夫妻俩不禁喜极而泣。
在王根英无微不至的护理与专科医生的精心治疗下,几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陈赓的腿伤竟如同神话中的奇迹一般,奇迹般地得到了康复!
在短暂的休整之后,陈赓便再次全身心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这一次,他所承担的任务不仅愈发关键,而且充满了未知与危险。
1928年四月,陈赓肩负起中央特科情报二科的领导重任。为保障陈赓的安全,王根英特地将其年幼的妹妹王旋梅和弟弟王鑫昌接到自己家中安顿居住。
经过一年的期盼,陈赓家庭再次迎来新成员,这便是陈赓与王根英的珍贵独子——陈知非。
陈知非与母合影
陈知非对幼年的生活记忆模糊,唯有父亲频繁不在家的情景留在心头。为了避开特务的追捕,母亲常带着他和姨母、舅舅四处搬迁。在1929年至1931年的两年间,王根英一家的搬迁次数竟多达五次!
为了规避孩子言语不经意间透露隐私,王根英始终未曾向陈知非透露家中门牌号码,以及陈赓的真实姓名和身份。因此,在一段漫长的岁月里,陈知非对外自称“王知非”。
即便陈赓与王根英屡屡小心谨慎,1931年4月,险境仍旧不期而至。
在顾顺章担任中央特科负责人期间叛变后,与顾顺章关系密切的陈赓顿时沦为反动势力追捕的首要目标。尽管在周恩来同志的协助下,陈赓及其家人得以暂时规避风险,但到了1933年3月,陈赓最终还是因叛徒的出卖而被捕入狱。
听闻此讯,王根英顿时焦虑万分。在慌乱中将仅4岁的陈知非紧紧抱在怀中,不慎从楼梯滚落,母子俩瞬间血流不止。幸亏这一跌并未造成致命伤害,陈赓亦因曾救蒋介石一命,得以侥幸逃脱此劫。
起初,党组织计划派遣陈赓夫妇一同前往中央苏区。然而,陈赓出狱未久,王根英便因叛徒的出卖,不幸被囚禁于上海提篮桥监狱。面对形势的紧迫与严峻,陈赓不得不先将陈知非妥善安置,自己则先行踏上了前往中央苏区的征程。
中央特科旧址
自此,四岁的陈知非失去了父母双亲的庇护,只能随外公、外婆一家相依为命。
外婆家境清贫,为了能够饱餐一顿,年幼的陈知非便早早地学会了成熟与担当。他每日黎明即起,赶往市场批发报纸,随后穿梭于街头巷尾,吆喝售卖。为了增加收入,他还曾为人擦拭皮鞋,于西餐厅里清理卫生,甚至跟随舅舅在集市上贩卖水果……
更为痛心的是,在日寇的一次空袭中,外婆的居所惨遭摧毁,化为一片废墟,全家人被迫流离失所,四处漂泊,陈赓也因此与亲人彻底失去了联络。
上海提篮桥监狱旧照
被囚禁于牢狱中的王根英,在承受着对儿子与丈夫的深切思念之苦的同时,亦承受着敌人残酷的刑讯。然而,她始终坚守信念,未曾泄露党的任何机密。
自国共两党再度携手合作以来,王根才才在周恩来、叶剑英两位领导的积极调解下,得以重获自由,走出牢狱。
1937年8月26日,陈赓于陕西云阳镇八路军总政治部,终得与被囚禁长达四年之久的妻子王根英相见。翌日,他在日记中详实记载了二人重逢的情景:
“昨日,根英自西安抵云阳,总政治部的小平同志特意加菜为我们举杯庆祝,并特意安排了一间雅室,让我们得以畅谈至深夜。当晚,我们相互倾诉着离别之情,直至夜深人静,仍毫无倦意,这份喜悦甚至超过了1927年武汉新婚之夜。根英在狱中四年,历经磨难,面对敌人的威逼利诱,她始终坚守共产党员的信念,毫不动摇,这使我对她更加敬佩。自此,我们的爱情更加稳固,成为坚不可摧的堡垒。”
相聚虽瞬,王根英在云阳短暂逗留数日之后,便遵照组织安排,踏上了前往革命圣地延安的征程,肩负起财经干部学校政治指导员的职责。
陈赓日记
陈赓如同往日那般,面带笑容地将妻子送上车。他满怀期待,以为下一次的相见指日可待,却未曾料想,这一次的离别,竟成了永别,日后再无相聚的可能!
1939年,王根英随129师转战太行山脉,恰逢3月8日,日军突然发动对冀南军区驻地的进攻,此时,师供给部亦陷入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
为确保伤员得以顺利突破重围,王根英毅然决然地将自己的坐骑让出,自己则与警卫员并肩奋战。然而,行至村口之际,王根英猛然忆起,尚有装有公款与文件的挎包遗忘在后方,这些至关重要的物品绝不能落入敌手!
于是,众人尚未来得及反应,王根英便毅然转身,返回原处。然而,当她取回挎包,正欲离村之际,不幸遭遇了敌人的偷袭。
数声枪响划破宁静,王根英那娇弱的身躯轰然倒地。丧尽天良的敌人竟残忍地用刺刀刺穿她的躯体。待战友们赶到现场营救,王根英的身上已是弹痕累累,刀洞遍布,她流淌的鲜血更是将脚下的泥土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听闻王根英英勇牺牲的消息,陈赓心中悲痛不已。他在当日的日记中仅以简短的一句话记录了自己的心情:“三·八,这日我将永铭于心,亦是我生命中最痛彻心扉的一天!”
此后逾一个月,陈赓毅然摒弃了长期坚持的每日记日记的习俗,并郑重立誓,将为王根英守节三载。
陈赓言出必行,直至四年之后,即1943年,他才与傅涯结为连理,开启了他们人生的第二段婚姻旅程。
王根英墓
陈知非在烽火连天的岁月中渐渐成长,多年间,他始终未能与父亲取得联系。一度,他心中充满疑虑,以为父亲已将他抛弃。然而,在那年七岁之际,舅舅为他精心装扮,带他前往照相馆留下了一张珍贵的影像。这才揭开了真相——原来父亲陈赓时刻思念着他,特地汇款让舅舅将他的照片寄送过去。
陈知非童年照
岁月如梭,转眼间已过去十年。直至1946年,陈知非方才重获父母的消息。
昔时,太岳军区司令员陈赓,特命地下党的信使寻访陈知非及其舅氏一门,向他们讲述了王根英的英雄事迹,并诚挚提议将陈知非接到自己麾下,亲自抚养教育。
家人们闻悉王根英英勇捐躯的噩耗,顿时沉浸在无尽的哀痛之中。然而,伴随着陈赓的音讯传来,陈知非终于得以如愿以偿,得以与久违的父亲相拥。
鉴于路途遥远,陈知非的小姨王旋梅主动提出亲自将他送往太岳军区司令部。经过一番颠簸,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恰巧的是,陈赓将军正外出指挥作战,这一场景便成为了文章开篇的精彩一幕。
起初,王旋梅对傅涯对陈知非的态度存有疑虑,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傅涯不仅特意宰杀了一只鸡以滋养陈知非的身体,更是对他倾注了如对待亲生骨肉般的关怀,将他的日常生活照料得井井有条。
陈知非与陈赓
数日之后,陈赓凯旋而归,听闻爱子将至,他即刻策马疾驰,急切归家。重逢阔别已久的儿子,陈赓眼中泪光闪烁,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你已长成这般高大的模样,若你母亲在世,定会为你的今日成就而欣慰不已!”
一提起妈妈,陈知非也不由得红了眼眶,陈赓接着道:“你妈妈是一个优秀的共产党人,她死得很英勇,在延安开党的七大时,会场还悬挂了你妈妈的照片,我们都要向她学习!”
陈知非重重地点了点头,夜幕低垂之际,他与儿子同床而眠。那一晚,他兴奋得几乎难以成眠,反复地抚摸着儿子,唯恐天光乍泄,儿子便会从眼前消失。
陈知非这才深刻体会到了父亲对他的深厚关爱。在父子俩愉快的共度数日后,陈赓向儿子询问:“你心中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沉思片刻后,陈知非开口道:“我热爱绘画。”然而,对儿子宠爱有加的陈赓却坚决地回应:“你不能从事绘画,战争或许即将画上句点,届时建设新中国的重任需要技术人才,你必须前往大学深造!”
受陈赓的提议,陈知非与他的小姨王旋梅一同踏入了华北大学的大门。起初,由于幼时学业基础薄弱,陈知非在学习上倍感吃力。陈赓便写信对他进行鼓励:“学习之道,犹如行军作战,需构建坚实的堡垒与装备精良的军队。”
他倡议与儿子展开一场学习竞赛。为了不让父亲失望,陈知非刻苦学习,得到了老师和同学的鼎力相助。短短一年光景,他的学习进度便迅速追上了同辈。
“若有问及,你们的父亲乃芝麻酱之将。”
果然,在一场闲谈中,几位老朋友戏谑地询问陈知非兄妹:“你们可知道你们的父亲被授予何种军衔?”
陈知非:“我爹是芝麻酱!”
此话一出,众人笑翻。
陈知非与家人
在陈赓的悉心教导与身体力行的影响下,陈知非始终保持谦逊低调的品格,勤勉尽责地履行岗位职责,为我国工业及航空航天事业的发展贡献了卓越力量。
一日,我国航空航天部的高级工程师陈知非前往医院探望其妹陈知进。彼时,陈知进的同事见其着装简朴,误以为是一位来自农村的官员。
提及父亲陈赓,陈知非始终深感自豪。然而,在1961年3月16日,陈赓于上海出差期间,不幸因心肌梗塞复发离世,享年58岁。
接获父亲离世噩耗,陈知非连同弟弟和妹妹们火速赶往上海,向父亲做最后的道别。凝视着脸色平和、双目紧闭的父亲,陈知非瞬间回想起15年前他们重聚的那个夜晚。当时,陈赓想要探询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地位,便问道:“如果我离世了,你会为我哭泣吗?”
今时今日,父亲的教诲犹在耳畔回响,而他再也无法起身与他共享欢笑,想起这幕,陈知非不禁泪如雨下……
陈赓将军离世后,陈知非同志倍加勤奋地投身工作,他始终铭记母亲的英勇事迹与父亲的谆谆教诲——“欲做事,先做人;有一分热,发一分光”。2020年9月13日,92岁高龄的陈知非同志在北京逝世,他的一生,既对革命家庭作出了应有的贡献,亦传承并彰显了陈氏家族的优良家风!
《陈赓将军的长子、王根英烈士的遗孤陈知非同志不幸离世,享年九十二载》,来源:祖国网,发布日期:2020年9月15日。
《陈赓大将与他的原配夫人——姚文奇笔下的黄土地深情故事》,2021年,发表于《黄土地》杂志。
《永恒的荣光——陈知非深情缅怀父亲陈赓与母亲王根英》,作者:李霄凌,发表于《湘潮》杂志,2020年版。
